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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  中國作家協(xié)會主管

      孫郁:京派文學(xué)的先鋒傳統(tǒng)
      來源:《北京文藝評論》 | 孫郁  2024年09月19日08:23

      許多年前,作家格非評價汪曾祺的時候,以為其作品屬于先鋒派。這個看法隱含的話題意味深長,細(xì)想起來,是將京派的傳統(tǒng)與文學(xué)突圍意識連接在一起了。這也使我思考一個問題,京派傳統(tǒng)里,是否存在先鋒性?答案是顯然的。從上個世紀(jì)二三十年代起,京派的文學(xué)處于一種演變的過程,古都的文人,不都是帶著“苦雨齋”的調(diào)子,有許多是在孤獨中表達(dá)自己的現(xiàn)代意識的。這些人雖然屬于少數(shù),但在今天看來,他們反俗的筆致,是豐富了審美的表達(dá)的。

      新文化運動后,北京的文學(xué)教育中,不乏有趣的人物,張中行在回憶通州師范學(xué)校的生活時,描寫過一位怪異的老師于賡虞,說他的作品深切地影響過自己。文章說于氏“詞語離不開地域、荒冢、死神、魔鬼等,所以有人稱為魔鬼派詩人”,與傳統(tǒng)的詩文大異其趣。張中行的寫作向來有一點雅正氣的,雖然內(nèi)心欣賞羅素和弗洛伊德,精神帶有前衛(wèi)性,而審美還是周作人的“苦雨齋”味道。有意思的是,那時候在北京的一些文人,是帶有現(xiàn)代主義偏好的,廢名、林徽因、卞之琳不都裹在平淡氣里,還有各種超常規(guī)的語體實驗。比如廢名的作品,就恍兮惚兮,《竹林的故事》《莫須有先生傳》都不在常人的邏輯里,時空是扭碎的,變形的圖景里,佛音縷縷,有時甚至帶有一絲玄學(xué)氣,于微茫里得到妙趣。張中行一位好友顧隨,就翻譯過安特列夫的小說,一時沉醉在那種不確定的時間的體驗中。他自己的文字也深染魯迅和安特列夫氣,不規(guī)則的、恐慌和沉寂的意象,將思緒引入空無的曠野里。顧隨的小說與廢名的作品不同,不是把現(xiàn)代性的悸動化在古風(fēng)里,而是反古典的直覺的外化,小說《廢墟》就仿佛魯迅的《白光》和安特列夫的《紅笑》,實驗性和冒犯性閃動,給人一種精神的驚異感。這種寫作一反“苦雨齋”諸君的典雅、和順之風(fēng),與后來海派的“新感覺派”也未嘗沒有相似之處。

      顧隨的文學(xué)活動,限于很小的范圍,他的學(xué)生們在他身上得到的多為古典學(xué)的風(fēng)雅,印象中未能開掘其師身上魯迅式的峻急感,以至后來的人不太知道顧氏的另一種筆墨。顧隨的文章和小說常常流露出對于非寫實的神秘的審美趣味的偏好,他的文學(xué)志向?qū)儆隰斞阜较颍侵茏魅耸降钠降の丁!恶勨衷娫挕酚羞@樣的陳述:

      “玄妙”與“神秘”不同。神秘是深的,而玄妙不必深。西洋大作家的作品皆有神秘性在內(nèi)……恐怖也是一種詩境,但中國詩寫此境情調(diào)者極少。西洋有人專寫此境界,如法國惡魔派詩人Baudelaire,寫死亡之跳舞,但寫的是詩。恐怖是一種詩情。人對沒有經(jīng)驗過的事多懷有又怕又愛的心理,故能有詩情。但此種詩情在中國詩歌中缺少發(fā)展。大詩人不寫此。(1)

      上述的話,可以說是對于古典詩學(xué)的偏離。有此類興趣者,還有幾位,三十年代《大公報·文藝副刊》發(fā)現(xiàn)了許多新人,何其芳的散文《畫夢錄》就曾獲得贊譽。早期的何其芳帶有濃烈的文人調(diào)子,感傷、無奈,痛楚流露在字里行間。作品受到了神秘詩學(xué)的影響,獨語中有灰暗之感的噴涌,無路可走的嘆息處處可見。與何其芳的追求有所接近的卞之琳,對于北京的描繪也帶有諸多哀涼感,他自己就說,受到波德萊爾寫巴黎街頭窮人、老人甚至盲人的啟發(fā),艾略特對于自己的沖擊也是有的。由此可見,北京詩人的許多探索,是因了域外文學(xué)的啟示,現(xiàn)代主義打開了表現(xiàn)情感的另一扇門,孫玉石在《中國現(xiàn)代主義詩潮史論》中注意到了古都詩人的反諷和痛楚的沉思,體味到背后的影子。他對于何其芳與卞之琳的“荒原意識”的透視,就為京派作家作了另類注釋。

      從正襟危坐氣里走出來,放逐自己的情思,是那時候許多青年的選擇。比如翻譯家南星,不僅詩歌寫作有先鋒性,散文也大膽超越“苦雨齋”群落的風(fēng)格,與《大公報·文藝副刊》作者群也是有別的。他的許多作品收集在1941年出版的《蠹魚集》,1945年出版的《松堂集》和1947年問世的《甘雨胡同六號》。這些作品受西方散文影響很深,但又無翻譯腔,是典型的北京新文人的低語,帶出現(xiàn)代性的憂郁、痛楚和無法行路的不安幾乎無所不在。早期冰心的短文,俞平伯的筆調(diào),有過類似的聲音,但似乎不像他那么余音裊裊,繞梁不去。他喜歡的作家,大約也帶著類似味道,像泰戈爾的現(xiàn)代詩,勞倫斯的句子,以及小泉八云的文筆,無不刺激了自己的思考。從文章里看出,他平時與人交往甚少,仿佛有一點自閉的樣子,而內(nèi)心卻有浩蕩之風(fēng)。不知道他的閱讀趣味在什么范圍,留下的文章透出一絲痕跡,欣賞的是路易士、金克木、張中行等少數(shù)人,這些出入書齋而又有個性的作者,都吸引他聆聽、思考,在詞語的錘煉里拷問著古都的什物,好像那些神秘的,不可思議的影子與味道,都有著可以凝視的意義。而生命的趣處,大抵就在一種冷然的端詳中。

      南星的文章內(nèi)覺豐饒,他善于發(fā)現(xiàn)常人忽略的東西,比如寫聲音,就是不同于常人的,欣賞的不是嘈雜的市井的調(diào)子,也非茶舍的私語,而是曠野里的那些飄忽的、帶著碰撞的微鳴。《騾車》寫碾過冰雪和沙地的車輪的震動,冷路的辛苦讓他對行路者頓生憐意。而豐收時的車子發(fā)出的聲音,似乎也有了笑意,這時候的作者也有了開心的一樂。那些對于節(jié)氣的描述,也多見神筆,《冬天》一文,對于溫度的描寫是細(xì)微而帶肌膚之感的。這篇文章先寫灰白色而純凈的天空,然后是樹上久已變色的葉子,“必須經(jīng)過很長的時間才能聽得見一聲麻雀的鳴叫,一叢樹枝的窸窣,輕細(xì)而隱約。另外是煙和水汽沖入天空的聲音,這需要深切的聽覺上的注意”。《來客》寫各種飛蟲,精到之處多多,各種叫不出名字的飛蟲,給寂寞的自己帶來的不是厭煩,而是深思,能夠與那些非我族類的生命對話,豈不快活?《更夫》寫夜行者的世界,有非人間的人間性,作者的哲學(xué)也依稀可見:

      他得以看到世界的另樣的形容,夜的蟲聲或鳥聲,星光或月光,草的或露珠的氣味,將給他以各種感覺上的幸福。夜仿佛是一個寶庫,其中密藏的許多我所不熟悉的東西。當(dāng)雨雪來訪問時,我們有時竟完全不知道,只有更夫毫不耽誤地會見了他們(2)。

      如此鐘情于未知世界的陰晴冷暖,不在乎文字是否取悅于人,就形成了自己鮮明的個性。他自己是翻譯家,對于域外文學(xué)自有心解。中國散文一向在布道的路上,有時候帶出自然山水,不過是逃到其間舒緩都市里的煩惱。那結(jié)果是借著自然的力,拽自己到微茫的地方去,卻與花鳥草蟲內(nèi)在的世界無涉。南星似乎覺得,與其將塵世的功利心帶到自然,不如拒絕一切雜念而赤誠地面對萬類霜天。人本來可以對話于自然,理解自然,而可惜誤入另一條道路。南星的寫作大概也快意于和時風(fēng)的對立,那就不免題材單一,有時也多意念與詩境上的重復(fù)。不過細(xì)讀他的作品,引人愉悅的地方隨處可感,重要的是因詩眼而近天心,所得呢,自然非他人都能悟到。非常之態(tài)中有平常之心,就遠(yuǎn)離了民國亂世的嘈雜,這在今天看,也是難能可貴的。

      在沙漠般枯寂的古城,知識人以智性去抵抗粗鄙的街市之音,在靜謐里審視身邊的一切,便不免有些如魯迅所說的“有意低徊,顧影自憐”。然而那些淡雅的調(diào)子,也奏出一類人的心曲。動蕩的環(huán)境里,希望給審美留以安寧之地,不無苦楚之心。這里不能不提的是林徽因,她的小說顯得復(fù)雜,筆致有逆俗的地方。她曾是《大公報·文藝副刊》工作的參與者,作品很快獲得人們的好評。那些作品對于知識人的諷刺頗為到位,而表述古都的夏日生活《九十九度中》,現(xiàn)代主義的碎片感里,有豐富的意象。《吉公》里的主人公有很好的技術(shù),對于科學(xué)頗為著迷。可惜在一個灰暗的幻境里,個性不得伸展。小說對于社會窒息人才的揭示,看出作者的憂患之心。另一篇《文珍》對于叛逆的女子的生活選擇,有出其不意之筆,這類拒絕長輩的媒約而跟隨愛人出走的女子,在那時的文學(xué)形象里不多,顯出作者視界之寬。最有沖擊力的是《繡繡》,小說描述一個生活于不幸的家庭的女孩繡繡,因為父親另有所愛,拋棄了母親,且母親性格暴躁,一直沒有安寧的時候。加之父母偶爾的沖突,將繡繡置于難以忍受的境地。作品對于女孩子充滿了同情之心,受難、挨打、病危、死亡等片段,散出無邊的冷氣。由此看出作者的悲憫、人道的目光,情懷顯然不亞于寫實主義作家,雖然暴露了黑暗,卻不去以流行觀念簡單觀照之,便與左翼作家有了明顯的區(qū)別。林徽因的作品在結(jié)構(gòu)上具有難度,審美有超常的新意,格局比冰心、廬隱等人要大。比如她的話劇劇本《梅真同他們》,就寫出北平社會的一隅,深度與廣度都有,帶有精神的亮度。

      京派小說最具現(xiàn)代主義特點的無疑是汪曾祺。四十年代末便已經(jīng)嶄露頭角,其寫作帶著明顯的非寫實的痕跡。他從南方來到古都后,雖帶有沈從文的某些調(diào)子,但意象的達(dá)成也渺乎難覓蹤跡。《邂逅集》常有詞語的跳躍,和敘述的癲狂氣,而語態(tài)則拽出明清文章的痕跡,雜趣混搭中,有奇氣流溢。嚴(yán)家炎就把他視為京派的一員,并這樣寫道:

      汪曾祺從他的前輩那里有著多方面的吸取借鑒:從廢名那里吸取語言跳躍和詩意,從沈從文那里借鑒作品的象征暗示和情趣,從紀(jì)德和意象派那里參用意象組合,從弗·吳爾芙、普魯斯特也許還有阿佐林、勞倫斯那里學(xué)習(xí)意識流……從某種意義上說,汪曾祺是京派作家現(xiàn)代主義實驗的集大成者(3)。

      這是對的。從民國的京派各種文體實驗中,能夠感到,諸寫作者在筆墨間,尋覓到漢語表達(dá)的非靜穆化的空間。他們?nèi)逖诺霓o章內(nèi),也有精神的不安,和凝視不可知之物的惶惑。即便在沈從文主持的副刊上,出現(xiàn)了邵燕祥這些青年人的作品,但樣式也非沈從文式的安寧,形式上與思想上求變的沖動也是有的。而另一位青年王蒙則開始背叛父親的哲學(xué),沉浸于蘇俄先鋒性的作品,狂歡于革命的激情,卷走了舊京的暮氣,在十字街頭的吶喊里,開始迎接屬于自己的生命的晨曦。

      民國后期這段歷史,有許多是被后人遺忘的了。直到八九十年代以后,先鋒實驗又一次興起,新出現(xiàn)的作家顯得比四十多年前的前輩要更為兇猛和荒誕。薩特、卡夫卡、巴別爾、博爾赫斯的名字已經(jīng)進入讀者的視野,高行健、劉索拉、徐星都不同于民國作家,顯得目標(biāo)明確,而史鐵生、王小波的敘述語態(tài),和本質(zhì)主義完全不同了。對比四十年代與八十年代的先鋒實驗,前者多是翻譯者暗中摸索的小心的邁步,后者則大膽從域外拿來思想,而辭章的舊學(xué)之影不免模糊。詩壇上則有了顧城、戈麥的對于傳統(tǒng)詩學(xué)的挑戰(zhàn),他們的文字經(jīng)過幾十年后,依然顯示出不凡之光,那些飄動著靈異之音的文字,成了時間隧道里的刻骨的記憶。

      京派的先鋒性,往往是反京味的書寫,他們摒棄了市井氣,老舍那種貧民感稀薄得很。但是八十年代后,我們看到了文人氣與市井氣的結(jié)合,京派與京味兩種審美交織在一起了。最早進行這樣實驗的是汪曾祺,他漸漸放棄了早期小說的意識流的涂抹,注重于民間的聲音、色彩,那些關(guān)于高郵的記憶有謠俗之美,而北京生活的刻畫亦帶煙火氣。《八月驕陽》已經(jīng)帶出老舍的味道,但時空里的不安的扭曲的形影依然存在,只是輕易不被發(fā)現(xiàn)罷了。他晚年的小說表面帶有宋明筆記的痕跡,但精神的游弋和荒誕感依稀可見。在他那里,象牙塔里的獨語與民風(fēng)、方言、野趣連在一起,比先前的寫作,更帶出彈性來。后來過士行、劉恒也作過類似的探索,在靈動的審美意識里,折射的是百姓的苦樂,遂拓展了審美空間。像過士行的話劇《鳥人》中的變形感覺里的京味,已經(jīng)將精英文人的獨白和胡同的煙火氣匯入在一起,不分彼此,景觀也自然不同了。劉恒《貧嘴張大民的幸福生活》寓荒誕感、現(xiàn)實感和慈悲感于一體,該作在很多時候令人想起魯迅的《阿Q正傳》,起伏的敘述空間里的憂思,還是略可體察一二的。

      這是先鋒性與日常性的一種奇妙的匯合,北京文學(xué)的渾厚氣由此可見一斑。一百年來,各類知識人云聚古城,文學(xué)教育發(fā)達(dá),或迷戀古之文脈,或攝取域外思潮,文法不定于一尊,筆墨自含東西。端木蕻良、宗璞善于從古代遺風(fēng)中尋找現(xiàn)代性的資源,林斤瀾、王小波則直接從現(xiàn)代主義那里獲取詩意的參照,精神的空間是開放的。不同人的文學(xué)書寫既各行其路,又彼此交叉,將各種可能位移于自己的世界。汪曾祺在今天所以被人一再提及,源于其思想的通達(dá)性和表達(dá)的靈動性。他的特點是古今打通,中外不隔,將漢語調(diào)適到雅俗共賞、新舊互動之所。今天的新京派作家,有許多繼承了這些遺產(chǎn),格非說汪曾祺屬于先鋒派,其實也是一種內(nèi)省,原來自己苦苦摸索的路,前人就嘗試過,且有許多隱秘值得回味。今天的作家,無論走得多遠(yuǎn),仔細(xì)想來,其實都在前人文脈的延長線上。

      (作者單位:中國人民大學(xué)文學(xué)院)

      注釋:

      (1) 《顧隨全集》第三卷,河北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,第53頁。

      (2) 南星:《寂寞的靈魂:南星作品全集》,花城出版社2023年版,第218頁。

      (3) 嚴(yán)家炎:《中國現(xiàn)代小說流派史》,新星出版社2021年版,第237頁。